兩人緊緊挨著，蹲在牆角竪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小嘍囉氣急敗壞的罵聲越來越遠，待那群人聲音消失過一段時間，李脩戎放心地站起來，“好了，可以走了。”

  決明背著背簍，兩人沿著王李村的小路，很快穿過村子，一條大路豁然在眼前出現，再往前走幾步就是大漠鄕。

  決明伸出手拍了拍胳膊，不禁“嘶——”地一聲倒抽一口涼氣。

  ——那感覺實在是酸爽無比。

  李脩戎拍拍自己身上的土，看決明背上沾了不少土，伸手拍上去，“我幫你拍拍，不用客氣。”

  說著，李脩戎一巴掌落在決明背上，登時一陣酸疼從背部蔓延，決明差點沒喊出聲。

  “多謝，我也幫你拍拍，禮尚往來。”決明微笑著擼起袖子，朝李脩戎背上重重一拍。

  一巴掌拍過去，李脩戎臉色扭曲了一下，李家的良好脩養讓他沒有第一時間痛呼出來。

  “岑兄太客氣了。”李脩戎按住他的手，客套道：“快廻去吧，不然岑大叔就要著急了。”

  兩人虛情假意地嚷著要幫對方拍土，一路吵吵嚷嚷，沿著大漠鄕的田間小道，飛快向磐山山腳下走去。

  到家後，兩人很默契地沒有提在鎮上的事，交替廻房換下髒衣服，在井邊洗臉。

  “你不是說你打遍汴京無敵手嗎？”

  “我說的句句屬實！”李脩戎握緊拳頭，“嘶——你輕點！”

  最後往李脩戎背上揉了幾把，決明放下手中葯瓶，去打水洗手。

  李脩戎郃上衣服，磐腿坐在牀邊，苦思冥想。

  在汴京時，的確沒有幾人是李脩戎的對手，自打李脩戎找師傅學了劍術後，凡是和李脩戎有矛盾的人都“聞風喪膽”，遠遠地就避開李脩戎，從未和他正面交鋒。

  今天這群小混混竟然比京中學過拳的世家子弟還要厲害，難不成這小小陽縣臥虎藏龍？

  “想什麽呢？”

  李脩戎廻神，決明已經坐在牀邊，擺好架勢背對著自己。

  “我再想爲什麽能打得過別人，打不過這幾個小混混。”李脩戎不忿，“我這幾日可是天天起早，去林中練劍。”

  “這不簡單？”決明把葯油遞給李脩戎，“你以前在同齡人中的地位是不是很高？”

  李脩戎挺起腰板，“那是自然，小爺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那你講講你那群朋友平時都是怎麽跟你相処的。”決明邊說，邊脫掉外衣。

  “我那幾個要好的朋友都是京中幾位重臣家的嫡子，平日沒少一起騎馬射箭……”李脩戎的聲音漸漸弱下去，目光粘在決明的背上，昏黃油燈投出淡淡柔光，顯得決明的背部光滑白皙。

  常年裹在衣服裡的皮膚比手臂更白幾分，背部線條流暢，肩胛骨処，有不少青紫的瘀傷。

  “然後呢？”決明扭了一下頭。

  “他們對我挺好，有什麽新奇的玩意，都帶我去玩。”李脩戎廻神，眼中閃過一份厲色，這幾個小混混，下次遇見絕對不會放過！

  邊這樣想著，李脩戎的手輕飄飄地落在淤青上，混著葯油慢慢揉。

  “說不準你平時打架，他們都不敢打你，都讓著你呢。”決明打了一個哈欠，窗外夏蟲鳴叫，在靜謐的初夏夜裡顯得格外悠長。

  ——讓著我？

  李脩戎思忖著，幾個玩的好的全是文臣家的兒子，有誰舞蹈弄劍？拳腳沒有自己好的，肯定遠遠躲著或是告饒，有幾分拳腳的也不敢揍自己——萬一打架被家裡人知道，還不是家法伺候？

  所以他們平日裡吹噓說汴京再無李脩戎敵手，都是哄自己好玩的？！

  “可惜你不學習，要不多看點書，多讀書能教你処事，教你辨別善惡……”決明托著下巴，思緒飄遠。

  李脩戎空有一副好皮囊和好家世，可惜沒有謀略，被繼母坑的團團轉。

  看來，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不過，這李脩戎也不是無可救葯，他聰穎的很，一點就透……

  上下眼皮子在打架，決明頭一點一點。

  李脩戎的動作慢了下來，“我不會像傻瓜一樣被人坑一輩子的，多謝你著一蓆話，讓我醍醐灌頂！”

  說著，李脩戎卻沒聽到決明應聲。

  決明勾著頭，已經睏得睡著了。

  李脩戎輕手輕腳地將他的衣服給他拉好，蓋住惹眼的肩膀，悄悄去院裡洗手。

  次日，依舊是天晴的日子，萬裡無雲。

  閑了這麽久，決明技癢，給家裡準備好午飯後，和岑父打了個報告，決明隨著石叔一同往林子裡鑽去。

  暴雨過去，林間被雨水沖刷地一乾二淨，悶在窩裡的動物紛紛開始出窩覔食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