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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铁路

第九十章 铁路

“是心田你自己缺人吧?!”

王伯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老师慧眼如炬,学生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甚至学生有干脆设立一所西式学校的想法。由曾文正公与中堂大人开启的洋务事业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到现在虽然是饱受腐儒诟病却也是蒸蒸日上,洋务人才的缺乏亦是日渐凸显,虽有学生这些留洋幼童却也是给中堂大人带来了不少麻烦。对比我们这些留洋幼童与福建船政学堂那些同样是出洋学习的人而言,学生以为还是在国内进行初步培养之后再择其品学优良者出洋深造更为妥当,少年学堂虽为武备学堂补充,其实学生是打算让他们走出洋这条路子的……”

周馥点点头说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这少年学堂的事宜于朝廷确实是难以自圆其说,老夫只能尽力去游说中堂,至于朝廷那边能否得以通过却是两说。不过老夫觉得心田你的想法是不错的,这样的少年学堂迟早还是要筹建的,早一日筹建所招收的生员就早一日成才……”

“老师,在学生看来少年学堂之事成与不成其实都于大局无碍,不过即便缩减其规模但最好还是有这么一个附属学堂,这样也是为日后水师学堂和武备学堂提供更好的生源……”王伯良心中倒是看得比较开,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有些过分了点,只是随即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当然此事过后,学生都会视其效果再决定是否另建一所西式学堂,按照泰西诸国的教育体制和方法建立一所包括从小学到中学长达八年学制的学校,择其优秀生员送往泰西留洋求学……”

周馥听后不禁哑然,自己的这个学生各方面确实是不错,只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有些固执了点,只要想做某事必然会换着花样的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他也比较欣慰的注意到王伯良一般执着的去做的事基本上都是实事,这才是他最看重的,若是王伯良********的钻营他也瞧不上眼。

“我大清开始办理洋务也有几十年了,从最初的购买洋人军火到尝试着自己去制造坚船利炮,现在更是架设长途电报,而修筑铁路的倡议也是不绝于耳。昔年曾文正公与中堂大人力主将我们这些幼童送往海外求学也是为了办理洋务积累人才,只是我们这些幼童大多心志不坚或是信教、或是与同龄洋人女子相恋、更有甚者剪去头上发辫……学生以为教育乃是办理洋务事业之首要,我们完全可以在国内培养那些普通的办事之人,再择其优秀者前往海外深造,而我大清国内几乎所有西式学堂几乎都为洋人所开办,且有着深厚的教会背景,学生以为这种学堂培养的生员多半也是会信教的,将来送出去怕是不妥当……”

周馥点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夫接触洋人也有二十来年,感觉他们好像都是信教的一样,这在我大清可是少见的很,也就是****都是信教汉民则是信什么都有……老夫曾与中堂言及幼童信教之事,也是多为不解,若是海外人人信教,你们这些幼童也倒是情有可原……”

“陕甘****所信仰的******教义,而泰西诸国虽说都是信基督教却是有着不同的分支,内部亦是矛盾重重。这些对我们而言不过是小节用不着去深究其中缘由,而眼下要做的事情便是在培养人才上要定下个方略,日后好按图索骥去一步步实现。学生以为只要这洋务一直办下去,筹建西式学堂也就在所难免,且以学生在泰西诸国生活和观察来看,诸如数学、物理、化学这些学科发展简直就是日新月异,且不说今日修条铁路在我们内部都是争论不已,日后就算洋务没有任何争议我们也会被洋人落下的越来越远,甚至是永远也赶不上的地步……”

对于宗教王伯良了解的也没有多少,在他看来似乎******教、基督教、佛教这几个拥有最广泛信徒的宗教都是有着不同分支的,往大里有宗教战争,往小里同一宗教之下的不同教派亦有乱七八糟的龌龊之事。不过现在他所面临的问题是尽可能的为自己的同学在美国信教问题上找理由开脱,留美幼童去留全在李鸿章一念之间,朝廷的压力对于毁誉满身的老李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老李在留美幼童的问题上有所坚持,别人的唠叨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事。

其实在王伯良归国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由于他的出色表现已经在李鸿章等人心中有了一定的位置,他的言论自然也就有了分量。在他的游说下,李鸿章及其周馥、薛福成等重要的幕僚心中已经对留美幼童在信教问题上的谅解,信教问题虽然依旧非常敏感却不至于为此将幼童撤回国内,同时他们对派遣留学生出国的问题上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先在国内进行基础教育,然后再派遣出国求学。

王伯良之所以在武备学堂的框架下设立一所附属的少年学堂,也是出于他感觉发展西式教育的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下一步不过是像他这样挂羊头卖狗肉还是直接挂出招牌成立真正的西式学堂的选择而已――王伯良不需要考虑保守派与洋务派之间的争论,他只需要李鸿章提供的政治上保护,能够借着朝廷的顺风船就行动,借不了东风他自己也有充足的财力来单干。

也许就连王伯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他留学那段反思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该如何渡过的时候,他决定要走的路就注定他要在日后的生活中更加强势――这是一个工程师想一个政治家心态的转变过程。庆幸的是他不了解政治却太了解在中国近代史上生存的第一要务便是不要靠别人,一定要独立自主。

王伯良的老师容闳当年也有通过让更多的中国孩子像他那样出国留学将西方文化传到中国的想法,但他没有实力去自己完成这个设想只能依附于朝廷大员甚至连依靠太平天国的想法都有过,如此长时间的繁复才有王伯良他们这四批留美幼童。王伯良不想当容闳这样看别人眼色的藤蔓,他要当参天大树,哪怕现在他没有这个政治地位也要靠自己的财力来弥补自己的短处。

“心田,开平煤矿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周馥大有深意的问道。

王伯良沉默片刻说道:“以学生之见现在修筑铁路的时机可能尚未成熟,唐景星修铁路怕是难得善果……”

“老夫亦是如此做想,不过中堂大人决心已下,这条铁路是非修不可,心田可要做好准备……”周馥低声说道。

“素来就有铁路‘风水之说’,其实这些鬼话连周德润、张楷、刘锡鸿他们自己都未必会当真,修与不修不过是在一张嘴上打转而已……”王伯良冷笑的说道。

去年年底一直赋闲在乡的刘铭传毫无征兆的向朝廷上书《筹造铁路以求自强折》,请求试办铁路,这自然是引起了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在刘铭传上书之后,李鸿章也以罕有的姿态立刻上书四千余字的奏折以表示对刘铭传倡议的响应。

不过在王伯良看来刘铭传的上书固然是如同一枚冷箭,但背后的大老板还是老李――时间长了他对老李办事的手法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一般老李想要做什么事都是千方百计的去试探,最常用的便是指使自己的手下去打头阵。只是这次刘铭传刚上书朝廷还没等朝廷有什么反应老李就紧随其上,这种表现确实是非常罕见的,不过即便如此力度的支持也在保守派面前碰了个头破血流,被清流们用华丽的辞藻狠狠的围殴了一通不了了之。

王伯良话中的周德润、张楷、刘锡鸿就是围殴的佼佼者,若单看文章那自然是辞藻华丽到堪称典范,但内容却是鬼话连篇。尤其是让王伯良想不明白的是刘锡鸿,这位曾经随郭嵩焘一起出使英国并且任大清驻英使馆副使和出使德意志帝国大臣,更是兼任奥匈帝国和荷兰公使,可以说他也是第一批走出国门的外交官,但见识过英国发达的铁路系统的刘锡鸿偏偏在刘铭传上书之后以一篇洋洋七千言的《仿造西洋火车无利多害折》同样轰动了朝廷――他是以一个见过火车并且乘坐火车感受者的身份来写这篇奏折的,自然是大杀四方。

刘铭传上书倡议修建铁路事件来的凶猛去得也快,还没等王伯良想要插上一脚事情基本已经算是结束了――去年年底的时候正是他与盛军筹建工厂的关键时期,那段时间他频繁来往于小站和新城之间,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离刘铭传上书过去了二十多天,事件的发展几乎是形成一边倒的局面。王伯良还没有狂妄到自己能力挽狂澜干脆袖手旁观仔细琢磨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好吸取教训长长见识。

周馥也是不屑的笑了笑:“虽是无稽之谈,中堂大人却也是束手无策,只得出此下策再次看看风头如何……”

“这才过了几个月,朝廷当初如何去做很可能还是一切照旧,中堂若想如意怕是需要另想其他门路……”王伯良苦笑着说道:“至于开平煤矿会因此受到什么牵连,伯良倒是并不在意,所谓法不责众,开平煤矿乃是公开募股,每股一百两银子,凡是能够持有开平煤矿股票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寻常人可买不起这等昂贵的股票,开平煤矿若是有事这些人自然不会作壁上观,朝廷亦会因此投鼠忌器……”

“好一个‘投鼠忌器’!”周馥笑了笑。

王伯良倒是正色说道:“开平煤矿有煤是肯定不假,但煤炭属于大宗物资,除非能够像漕运那般走水路否则只凭寻常马车运送势必会抬高本钱。学生听闻唐景星之所以要修铁路就是因为其中这段路无法开凿运河,是以在学生看来开平煤矿这条铁路是迟早都要修建的,早修早得利,前有‘投鼠忌器’,后者必然会为铁路出力气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心田你能这样想就好!”周馥点点头:“中堂也是有心试试,老夫倒是觉得中堂大人有些太过急切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老夫回来的比较晚这事也未能为中堂谋划一二,倒是心田你出资甚多,老夫怕你会出什么岔子……”

“铁路之事争议太多,倡议修建铁路者什么时候都有,可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学生以为这并非是什么‘风水之说’在其中作祟,也并非是人人不识时务,很可能是一些关节尚未打通……”王伯良沉思片刻漠然低声说道:“听闻丽景轩那位喜好西洋新奇玩意,学生思量着若是能够讨得她的欢心,这是否修铁路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啊?!”周馥听了下半句后立时惊讶的发出声来,丽景轩这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这是慈禧太后对储秀宫另外起的名字,同治皇帝便是在丽景轩诞生的。周馥惊讶的是王伯良居然把铁路的注意打到慈禧太后的头上,不过他也承认如果慈禧太后对铁路点头的话,那朝野上下所纠结的不是修不修的问题,而是转向如何修了,关键是如何打动慈禧太后?!送一条铁路给慈禧太后?这未免有些太不靠谱了!

“铁路不是自鸣钟!”周馥有些生气的说道。

王伯良笑了笑不以为意答道:“自鸣钟上多得是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甚至是山川河流无不惟妙惟肖,说到底自鸣钟不是钟,在学生看来不过是大人手中的玩物罢了!天下有的是能工巧匠,他们能够将山水做成自鸣钟,想来做个火车也难不倒他们!”

周馥听后不禁哑然,把铁路做成玩具献给慈禧太后,这简直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过周馥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把王伯良的话给理解错了,他还以为王伯良想要在北京城里修条铁路,闹了半天是做成小玩意献给慈禧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