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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公退休後的日子第44節(1 / 2)





  說著這些話時的李歛,又現出了那晚在簷上歌後的脆弱,那時的脆弱令張和才無法言語,這時的卻令他感到心肺俱碎。

  垂望著她的神情,他無聲地一歎。

  江湖人四海爲家。

  江湖人,四海無家。

  五指展縮了幾下,他的手慢慢的、慢慢地擡起來,試探著探伸過去,輕觸了李歛臉旁的一縷發尖。

  他的手抖得厲害,也涼得厲害。

  吞咽了一下,張和才吸了口氣,道:“你……”

  他方吐出一個你字來,李歛猛睜開雙眼,扭臉看向他,那雙隔著水霧的眸中赤火熊燃,烈烈的風刮起來,燒入這世間。

  定定望著張和才,李歛輕聲道:“張和才,你想說甚麽。”

  她的雙眼灼灼,眸中有幽深的火,還有刀鋒一般的等待。

  她在等張和才的答案。

  可與那赤燃的火相觸,刹那便燒淨了張和才單薄的勇,盡露出下面的卑怯。

  他的手猛然一縮,頓了片刻,乾笑一聲道:“你、你可別睡了,再受風,又給爺爺我添麻煩。”

  李歛仍是望著他,慢慢地道:“張和才,我受風,和你有什麽乾系?”

  “……”

  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和緩,但張和才感到了平緩中的那股咄咄之勢。

  這咄咄許竝不是推遠。

  他想。

  可若它不是推遠,又是什麽。

  又能是什麽。

  垂下頭,張和才望著緞袍上綉的素花,久久不能生言。

  “……”

  在這股沉默中,他感到有一股長風無聲刮著。

  它一直刮起著,時而帶動旌旗,時而貼地慢走,時而大做起來,刮出刀鋒,卷殺幾個人。

  而現在,它已刮到尾了。

  閉起眼,張和才發覺自己能清晰地看到它,看到它幽冷的風刃,還有它微帶繾綣的風尾。

  它要走了。

  她要走了。

  “我要走了。”

  睜開眼,張和才猛擡起頭看向李歛,心中的慌亂盡數流瀉。

  “你甚、甚麽?”

  撐起身,李歛吸口氣道:“張和才,我要走了。”

  “……”

  張和才怔忡片刻,無意識般道:“你要走?”

  他又道:“走去哪?”

  李歛一笑。

  “走出去,走廻江湖裡。”

  一個廻字。

  “……江湖裡?”

  “不錯。”

  “又去何処?”

  “……”

  李歛好似爲這車軲轆話感到好笑,聳了聳肩。

  伸手夠過酒壺,她又打懷中變出一個盃子來,傾了兩盃,遞給張和才一盃。

  放下酒壺,李歛與他輕碰了一盃,瓷與瓷相撞,錚的一聲,倣若一個尾音。

  望著他,李歛平聲道:“張和才,很高興認識你。”

  “……”

  張和才的手捏著酒盃,捏得指緣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