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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公退休后的日子第40节(1 / 2)





  裘藍湘背着身道:“辽书?”

  “……”

  静了静片刻,辽书低声道:“汪叔夜里磨牙,身上有怪味,大奶奶别赶阿贵去和他睡。”

  裘藍湘教他说得笑了一笑。

  笑过了,她温声道:“辽书,放开我。”

  她语气变了个味,辽书听出来,张和才也听出来了。

  辽书慢慢放开她。

  裘藍湘旋身关门,盯住她的双眸,辽书双眉上簇,显出个神佛动容的可怜模样来。

  他终而道:“大奶奶,阿贵知错了。”

  裘藍湘关门的手一停。

  辽书垂首低声道:“阿贵知错了,以后听您的,只专心伺候您起居,管家里事,不在不该做事时做事,您别赶阿贵出去睡。”

  顿了顿,又刻意般道:“奴婢知道自己配不上大奶奶。”

  这句话叫裘藍湘脸上现了一瞬怒容,可怒方上眉,裘藍湘却深吸口气,很快将之压下去。

  垂了垂眼,她叹了口气,温声道:“辽书。”

  辽书立时抬起头来,面上虽淡淡,双眸却亮如拨云现出的星火。

  裘藍湘道:“齐大哥夜里睡得踏实,身都不翻,张伯同我说的,你和他一同睡,想来无事。”

  话落轻轻掩起了门。

  “……”

  迎着门立了片刻,辽书身侧的手紧捏住袖口,默然朝后走去了。

  张和才屏息在草影中藏着,待辽书走了才敢悄悄出气。

  他一直以为辽书长得这般好,裘家这小娘们做事也还算厚道,脾气应不太坏,二人中该是他吃香的,谁知还能见着今日这一出。

  张和才心下震惊不已,又有些幸灾乐祸,又多是同情叹息。

  他物伤其类地想,天底下的这些个女子,到底都是长着何等的心肝。怎么个个都是这般模样,面上披着千万种画皮,底子里却都是一样的狠绝,说杀便杀,说走便走。

  小世女是,裘藍湘是,李敛也是。

  又想他们这些个从头脏到脚的阉人,是不是也合该就这个命,一生驴一样被求索不得吊着跑,终了闭了眼,也还是一无所得。

  又想被/干儿骗光了积蓄的老马,又想庙子里那些老家伙,又想师父原提过的那些位极人臣的大太监。

  他们又得着甚么了。

  想着想着,便觉眼前无光,举世皆暗。

  你说他爹当初,怎么就把他切了呢。

  他要不是个阉人该多好啊。

  他要是个平凡书生,又该多好啊。

  便是再穷困,再无所能,也都极好了,因这世上再穷困,再无所能的一个男人,也能堂堂正正地立在那人面前,投个帕子,送只簪的。

  谁也不必如他、如他们这般,捶胸顿足,跪地抢头,遍地涕泗在尘埃里,唯所求的也仅是心上人回首的一瞥。

  可便是捶胸顿足,跪地抢头,遍地涕泗在尘埃里,那心上人也绝不可能回首。

  天上地下,所求不得圆啊。

  如何是好。

  如何……也不好。

  “……”

  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食盒,张和才垂了几时的头,终而一扫身子,转身出了园去。

  他踽踽行在路上,心怀着些莫名的悲愤,大步走得飞快,忽然脚下一绊,差点摔了。

  张和才低头一瞧,一条马鞭挝了一道横在那,那夜的倒刺长鞭在张和才眼前一闪,他吓得踢了一脚那根鞭,将它踢进了府中的角灯下。

  缩着膀子瞪眼瞧了瞧,他慢慢蹲身将之捡起来,认出了鞭尾的匝银纹印,中间堂堂皇皇,烫了一个棠字。

  他不知夏棠的东西为何落在此处,但她极爱打马行街,失了马鞭想来是要苦恼。

  叹了口气,张和才欲将马鞭收起来,明日晨起与她送去,谁知才行几步,他便在道边见着了打灯笼的夏棠。

  “……”

  忍不住抬头瞧了瞧天上,张和才对着满天神佛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堆了个笑迎上去。

  “小世女,您安。”

  张和才突然出声,夏棠叫他震了一下,灯笼唰地抬起来对着他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