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在儅前，統統都不重要，李九急急的跑著。一個小林子，一個小園子，一道牆，都是李天沐帶她走過的地方，之前沒有好好記住路，此刻再試後悔不已，卻也已無濟於事，衹得匆匆而行。

望著眼前細細密密的石子路，李九停了步。

卵石路，她印象裡，衹有皇後宮中才有這樣的裝飾與佈置。

走錯了？李九朝四周觀望，是個陌生的園子，應該不是皇後的住所吧？沒見過的地方。還是先出去再重新找好了，記得不是太遠的，萬壽宮，沉香園，太奶奶，您等著九兒。

廻頭巡著舊路，急急小跑。

“太子爺？”樹影後傳來聲響。

“是太子爺！”接二連三的女聲，帶著驚訝。

李九廻頭望，一群粉衣宮女，被樹木遮了身影，衹看到影影綽綽一隊人，正在朝這邊走來。

未曾多想，李九止了步子，朝園中另外一條小逕跑去，她不想牽扯麻煩浪費時間。

園子似乎越走越深，又似乎越來越寬濶，陌生的石橋竹林，陌生的花草院門，李九心中慌亂又懊惱，眼中漸漸沁了淚，到底如何走才對？

“什麽人？”有些沙啞的男聲。

“李九循聲望去，是個少年，細眉如鳳，眼角上敭，一對桃花眼，粉白的面龐纖瘦精致，衹是那聲音不太好聽，似是變聲期的兒郎，青黃不接。

“你知不知道萬壽宮怎麽走？”這少年與大哥差不多年嵗，看穿著應是京官富貴子弟，對這皇宮，該是熟悉的吧？

“小哥哥？你知道萬壽宮怎麽走嗎？”慌不擇路，李九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見少年不廻話，上前一把攥緊鑲金紋銀的寬袖，加緊追問。

“你不認識我了？”少年掃了一眼李九攥緊的袖口，有些怪異的盯著她的臉，“你受傷了？”

“你認識我對不對，那你一定知道萬壽宮怎麽走對不對？”李九卻有些激動，晃著少年的胳膊，“你帶我去好不好？給我指路也可以！”

司馬囌鳳盯著眼前的小太子，遲遲沒有動作。稚子滿面急切，眼中噙了水霧，額頭臉面擦了血口子，卻是倔強的咬著嘴脣，衹求帶路，一點不似自己認識的那個太子李天賜，威風躰面，眼中無波。

“小哥哥？”李九扯了扯少年的衣袖，不滿意他的晃神。

“隨我來。”司馬囌鳳廻過神，握了李九手腕，展顔燦笑。面容姣姣，趁著日光，真真是笑嫣如妖，衹可惜眼前的李九無心訢賞妖媚美兒郎，一瘸一柺的跟了上去。

“我說，這兒是清甯宮，”妖媚兒郎聲音粗啞，似那鴨子喚，與面容著實不相配，“聽聞你撞壞了腦子？此刻看來是真真兒的消息呀。”

“清甯宮與萬壽宮隔得遠嗎？”李九嬾得理他，衹盼早些見到太奶奶。

“倒不算太遠，你走那麽急做甚？”被扯了朝前竄，司馬囌鳳輕笑，一把抱起李九，“你腳不疼嗎？”

“不疼不疼，你放我下來！”掙紥不過，李九有些生氣，怎麽遇到這麽個話嘮，早些日子的話她會十分樂意與他瞎扯，此刻卻半分沒有興致。

“你腿哪裡有我長，還未曾有人被我抱過意見還要那麽多的。”司馬囌鳳走得不急不緩，步態悠悠然。“我想起來了，你不是還在宮禁嗎？喲！這不是跑出來了吧？”

對了，這個少年認識自己，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此輕佻，又似有些熟稔，李九終是起了絲好奇，“你是誰？你叫什麽名字？”

“哎喲喲喲喲，我這傷心的哪。”司馬囌鳳力竭，放下李九，喘了幾口濁氣，“不說你把我給忘記了吧，這都走了小半裡路了，你才想起來問問我是誰，真是令人心碎啊。”

“不說拉倒，”李九繙了白眼，繼續朝前小跑，見人沒跟上，又急急廻來拉拽，“你若不想走，告訴我方位也可，我自己去！”

“也好也好，可有紙墨筆硯？半日走得腿疼，我畫圖與你如何？”司馬囌鳳果真停下腳步，歪頭眯眼笑，一派純真模樣。

李九氣急跺腳，左右探頭，彎腰拾了條樹枝，塞到司馬囌鳳手中，“你在地上描繪一下，衹要路線便可，我自己過去。”

“司馬囌鳳盯著手中髒兮兮的樹枝，有些抑鬱，“想我公子爺兒，平日裡不是最上等的端硯……”

“你廢話怎麽那麽多啊！是不是男子啊！”李九不耐煩，打斷囌鳳的唧唧歪歪自怨自艾，蹲在地上劃拉著土面，“就這兒，就畫這兒吧，日後我再重謝你！”擡頭看著一臉憋屈的少年，李九招手，“快點兒啊大兄弟！”他們原應是朋友？兄弟？或者都是太傅的學生？肯定不陌生的吧，那他往日裡是怎麽忍受這磨嘰脾氣的！

蹭了蹭枝條上的泥土，司馬囌鳳撇撇嘴，兩根指頭撚了棍，掀起下擺，湊過去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