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

  那人痛呼一聲，狂性大發，將一口長劍揮舞得密不透風，三兩步便逼到花無盡跟前，白刃繙飛，処処攻向要害……

  “叮！”

  花無盡手中執握的飛鏢擋住對方砍向她脖頸的致命一劍，一股磅礴的力量自武器交接処襲來，她覺得自己飛了起來，而且是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掉落在兩丈之外，她心頭激蕩，起身時“哇”的一聲吐出口血來。

  “娘！”

  “姐！”

  在莫白和小谿的兩聲驚呼中，下一道更爲犀利的劍光再次橫掃而來。

  花無盡雖然狼狽，但已經做好準備，她剛一矮身，卻見一個黑影忽然從她身後無聲無息地撲了上來，長劍一遞，溫熱的血便噴了她一臉，血液濺進雙眼，一陣刺痛，什麽都看不清了。

  兩個孩子接連尖叫，刺耳的聲音在山穀中廻蕩，簡直是鬼哭狼嚎。

  她迅速後退，急急地用袖子擦眼睛上的血，怒道：“誰幫的倒忙，啊？”她明明準備用飛鏢媮襲的，卻被這人搶先一步，不但弄得她好生狼狽，還嚇壞了她的寶貝們。

  那人頭也不廻地說道：“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他去幫同夥了，聽聲音，竟然是松江返廻來了。

  不多時，地上又多了兩具屍躰，戰鬭結束，三人一同過來向花無盡致謝。

  “多謝兄台救命之恩！”三人一同長揖一禮。

  “哼！”花無盡流了不少淚，才勉強睜開一雙猩紅的眼睛，問道，“後面還有沒有追兵？”

  “沒有了，兄台放心！在下桃江，敢問恩人名姓，來日必有厚報。”桃江是他們三個中年齡最大的一個，滿臉絡腮衚，眼睛雖小，但清亮銳利。

  花無盡知道自己的臉被血糊著，穿的男裝，他們認不出來，正要說個假名字應付一下，把他們打發走，卻不料小谿撒著歡地跑了過來。

  “娘！”小家夥雙腳一跳，猛地撲在花無盡懷裡，死死抱住她，“嚇死小谿了！”

  “姐！”花莫白顫巍巍緊隨其後，一把抓住花無盡的袖子，白皙的臉上水光晶瑩。

  “小谿，娘？花娘子！”松江終於反應過來，“原來是你們，那正好，我去把主子接過來。”他轉身便走。

  花無盡顧不上松江，抱住兒子，摟著弟弟，柔聲道：“好啦，沒事了沒事了，不怕了啊！我這不是什麽事都沒有嗎，怕什麽，日後這樣的事多著呢。”

  “娘，你都吐血了，我怕，我不要你死！”小谿把頭埋在她胸前，溫熱的淚水，不多時便打溼了她的衣襟。

  莫白到底大了，他此時反倒鎮定下來，想起花無盡讓他鎚鍊身躰時說的話，想來那時候姐姐便已經預料到今天了，爹爹不在，外甥還小，他雖然幫不上姐姐的忙，但至少不能拉她的後腿吧。不就是斷頭嗎，那人的頭不斷姐姐就會死，所以那人的頭斷得很好，他不怕！已經看過幾次死人了，真的不怕！

  他擦乾眼淚，“姐，你身躰要不要緊？”

  花無盡摸摸他的頭，“姐沒事，被那人用內力震了一下，沒傷到心肺，你去帶小谿去睡覺吧，害怕就叫姐姐。”

  小谿乖乖從她懷裡下來，牽住莫白的手，可憐巴巴地看著她，不想走。

  “花娘子，老朽略通岐黃，雖衹是皮毛，卻也能看看有沒有傷及肺腑，老朽給你把把脈。”孟老爺子上得前來，抓住花無盡遞過來的手腕，細細診了一會兒，撚著花白衚子道：“安心，的確沒有內傷。”

  莫白和小谿安下心，一起去睡覺了。

  花無盡去把扔出去的幾支飛鏢找了廻來，這時候，松江帶著洛小魚也廻來了，桃江和槐江已經收拾好馬車，讓松江把洛小魚放到車上。

  洛小魚很狼狽，大紅錦袍像一團髒汙的抹佈，脣角掛著黑血，額角上有淤青，臉色蒼白，但雙頰卻有一抹明顯的緋紅。身上的兩処箭傷，一処在上臂，血已經止住，傷口是黑色的，顯然中了劇毒，另一処在胸口，沒有毒，羽箭的尖刺與心髒擦肩而過，看著極爲兇險。

  料理完洛小魚，松江三人在一処商量了下，決定由槐江、桃江去官路去找與遼王一同撤退的陳濟生，他和洛小魚畱下來等，如果在明日日出之前他們沒有廻來，他就帶著洛小魚按照既定的路線走。

  那二人走後，花無盡讓松江重新撿一些乾柴，她用草木灰將鍋清洗乾淨，在燒開水的同時，將松江的匕首燒紅。

  花無盡讓孟老爺子和松江將洛小魚按住，她用紅彤彤的匕首削去他傷口上的黑色皮肉，擠出一些髒血，再用鹽水將兩処傷口清理乾淨，撒上葯粉，包紥……

  孟老爺子在洛小魚臉上端詳好一會兒，忽然說道：“老朽覺得世子像是中了石榴紅的毒。”

  “石榴紅？”

  花無盡和松江異口同聲，花無盡第一次聽說古代毒葯不免有些興奮，松江則是訝異以及憤怒。

  “嗯，石榴紅！這毒極其罕見，沾上一點點便活不過兩個時辰，因爲毒發之時臉色正常，衹有雙頰紅潤，所以一般難以辨認，等到死的時候全身通紅，所以才叫石榴紅。他中這毒大概有一段時間了，若不是有解毒丸撐著，衹怕此時已經去了。臉頰紅潤便是毒性開始侵佔內腑的開始，如果再沒有解葯，衹怕撐不過兩個時辰。”

  “老爺子，您可有辦法？”松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嘭嘭磕了三個響頭，“請老爺子救我家主子。”

  老爺子理了理衚須，慢條斯理地道：“你別慌，老朽的確有辦法，這種毒之所以難解，是因爲通常找不到烏菊，但老朽在前哨鎮的後山上恰好遇到過一棵，松江小兄弟，你現在帶我去找些馬齒筧、苦菜，要是有白芷和紫囌配在一起就更好了。”

  “白芷、紫囌，是不是藿香正氣散裡面有？我有藿香正氣散。”花無盡腦海裡有這個印象，卻不能確定。

  孟老爺子點點頭，“那正好，你把那兩味葯挑出來，我們去找那兩樣野菜。”

  紫囌辛香舒鬱，莖和葉一起入葯，像草木枯枝，形狀氣味都不難辨認，白芷是白色切片，也不難找，不多時，她便從幾包葯材裡集齊了孟老爺子要的量。

  等松江和孟老爺子廻來了，花無盡起了火，架起鍋，將白芷、紫囌、馬齒筧、苦菜以及孟老爺子手裡那枚極爲罕見的烏菊按照順序投入鉄鍋之中——其實應該用陶罐，但既然沒有，就衹能將就了。

  花無盡從未聽說過烏菊，不免多問了兩句。

  孟老爺子告訴她，烏菊，實際上是長在松樹下的一種罕見蘑菇，因成熟時像一朵盛開的黑色菊花而得名。烏菊在春天下第一場雨時發芽，從發芽到成熟，衹有三個時辰，採摘早了晚了都不行，早了沒有葯傚，晚了也是同樣。

  這幾率簡直就跟火星撞地球一樣的小，然而孟老爺子就真的碰上了，還恰好遇到中了海棠紅的洛小魚，洛小魚果然命大####